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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继续下去,我也许真的能发CNS,但是可能要绝后(教父Kim)

本文说的都是真实经历。。。

当年我刚到国外开始读博士,我的大老板是一个领域内小有名气的教授,白人,有n篇CNS和20+的专业内大文章。开题过程中也和我画了很不错的饼。我们要做一个xxxx的课题,如果做成了,我们就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解决xxx大问题的人,而我就可以发CNS,有着光明的学术前程。我还有一个小老板,是中国人,比我大十岁上下,刚跳槽过来不久,做research fellow,也是大文章在手,意气风发,锋利而又儒雅。

我们每周一到两次例会,大老板给我们点拨大方向并做理论模型的指导,小老板每天带我们在实验室里操作着巨款搭起来的占满了一整个屋子的仪器。这台仪器被我们这个大学像宝贝一样供起来,因为指望着我们发Nature,Science。而这并不是空想,我刚入学的时候,大老板小老板合发的一篇Science正刊刚刚被接收,几个月后就发表了。大老板又多了一篇CNS,小老板有了人生中的第一篇CNS。这无疑是对我这个新来的博士生的强烈激励。我作为唯一在这台仪器上工作的博士生,自然是雄心万丈,甚至觉得我博士阶段做的东西没准再过几十年还有机会拿个诺贝尔奖…..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

日子总过得太慢

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

转眼就Nature Science ….

但是当时有一个有意思的现象:

大老板50多岁的人了,早已成家多年,没有孩子。一开始我觉得老外可能思想比较先进,做一个丁克族,真时髦。这一开始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发现小老板也已经成家多年但是也没有孩子,并且声称不打算要孩子。要知道那时候小老板已经过了35岁了。这就有意思了,这真的是巧合吗?

随着工作越来越深入,我开始逐渐明白为了大小老板都不要孩子,因为:根本没那个条件。

我们做的实验并不是什么有毒有害的实验,但是我们为了发CNS,每天拼命的工作,上班和下班没有任何区别,7天24小时都在惦记着课题。而且我们的实验设备是24小时运转的,比如抽一波真空就要抽48小时。一旦跑一组实验,就要24小时惦记着,有时候需要睡在实验室里。我为实验室写了很多监控程序,一旦设备状态出现异常,就发短信到手机里,一定级别的报警则直接拨打手机。24小时里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手机一响,哪怕是正在和女朋友啪啪啪,也得马上停止,飞奔到实验室。而像周末和朋友唱k唱到一半,烧烤烤到一半被打断叫到实验室,是家常便饭。

为什么要这么急,因为这设备很脆弱,一旦真空腔内有东西烧了,整套设备就全完蛋,我们整个组很有可能被全部炒掉,更别提什么CNS了。

为了发CNS,我们一组一组的做着实验。做一组数据需要连续3-4天日夜不停。中间一旦出什么错误,就得重来。那种生活状态可想而知。如果设备闲着,则是7x24小时的惦记着理论模型,不停的写matlab算来算去。

而且我们很多实验操作是两个人配合一起做。所以即便我没有实验做,如果师兄在做实验跑数据,我也得7x24小时随叫随到。

这种状态,大老板是从年轻一直做到50多岁,来我们学校做了大教授之后才终于不用自己亲自做实验了,因为实验的工作有我的小老板来接班。小老板正值当年,也和我这个博士生一起,7x24泡在实验室里,每天生活在焦虑中。

焦虑是什么概念?伍子胥被军队追杀,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会一夜白头。我们没有那么严重,但是我们焦虑的是实验室被毁,丢工作,发不了文章,以后找不到教职。焦虑得是博士几年做不出东西。科研是做前人从来没有做过的东西,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再拼命都没用。

这种工作强度,不只是体力,更重要的是累心,不知道读者能否体会到。就这个状态,怎么生孩子,怎么养孩子,怎么顾家?7x24的活在这种强度的焦虑中。我非常怀疑当时的精子质量是否达标,不过那时候我也没测过。

所以大老板,小老板,都没有功夫没有精力要孩子。后来毕业了很多年,小老板也一直没有要孩子。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想知道你这个专业的前途,不妨先看看你的老板和师兄师姐。

如果继续在这个领域里干下去,他们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

如果继续下去,我也许真的能发CNS,但是,这是TM的要绝后啊!

所以说天坑专业有时候不只是没钱,还要绝后!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也是促使我转金融的一大因素。但不是唯一因素,其他因素,后面的文章慢慢讲。

于是我就开始准备逃离,开始准备金融的面试。

快毕业的时候,我开始频繁的面试,很快开始有了offer。我拿到的第一个offer是一家知名美国对冲基金在中国的分部,当时谈的底薪是35万人民币,年终奖另算。那时候我的小老板也在找国内的工作,某个大学给他正教授的offer。我和他提起我的offer的时候,他用一种有点复杂的语气和神态我说:“比我都多,如果是我我也去!”。

小老板还问我想不想和他回国跟他一起干,我问他给多少钱。他知道我有35万的offer,说肯定给不了那么多,他去问问学校领导。后来和我说了个数字:10-30万。 我说,那意思就是10万了。 于是我们俩都呵呵了。

后来我没有接受国内那个offer,因为拿到了更满意的,进了当地的一家对冲基金。小老板接受了国内的offer,回国做了正教授。

后来小老板回国后,因为引进了国内没有的方向和技术,很快打开了局面,事业做的风生水起,不仅学术道路硕果累累,同时也和工业界合作,引入了资本介入,通过横向项目实现了年入百万+。同时又是学术带头人,实验室主任,领域内大佬,名利双收。回想当年一起在地球另一端某个实验室里一起拼搏过的日日夜夜,衷心为他高兴,这是他应得的。搞金融多年以后,我还经常到到google scholar上看看我和他一起发表的文章怀旧一下,看看引用了多少次了。

但是小老板这条路并不具有代表性和参考性,除了他的过硬的个人实力外,也是因为在一个合适的timing回国进入一个空白领域,利用国内外的时间差、信息差、资源差,进行降维打击。这就像 @弗兰克扬 所说的电梯效应,他坐对了“电梯”。而他同时在适当的时机曾参与横向项目、吸引资本介入,实现收入上的飞跃,这就是他的另一方面个人能力的体现了,他又坐对了另外一部“电梯”。在这第二点上,不在于他多能发CNS,而在于他选择“电梯”的能力。这可以说是另外一个在天坑专业杀出一条血路的例子

而我,进了对冲基金以后,生活完全变了样子。收入丰厚,按时下班,朝九晚六,带薪年假。并且很快结婚买房。

在过了几年冲浪,潜水、跳伞、野营的日子后,我开始为了提高精子质量而健身,每周两次健身房团操,两次游泳1500米,逐渐练出了腹肌。 再后来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很健康。

在我后面又来了一个中国学生,虽然比我晚,但是比我年龄大,所以还是叫师兄。师兄后来也是逃离了我们这个方向以后开始生孩子。 他现在已经三个孩子了。。。